作为软件工程出身的人，我应该也算是血统比较优良的了吧，本硕都是在哈工大软件学院读的，后来有些莫名其妙地跑到法国的小克读了研二，又很蹊跷地申请上了当地政府的奖学金。读了几年博士，慢慢地年龄大了，每天还是往返于学生公寓和实验室，或许国内高校的博士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但有时我会想，起码国内高校一般都在省会城市，而我这几年都是生活在一个只有10万人左右的大学城里，每天面对的人始终是几个师兄，几位法国同事，最开心的还是每年9月份迎接哈工大和武大过来的中法联合交换生了，但看着一届届的学弟学妹们来了又走了，就像是上演在这个小地方不曾间断的循环。
在做完实验补完博士论文之后，就是提交给两位博导去审了，审了再修改，忙忙碌碌压力也很大地到了三月份，改过一版之后就是匆忙地打印论文然后提交给论文审查委员会的评审，都是外校的教授，等着他们的反馈然后着手准备答辩用的PPT，催老HOU安排答辩时间。一直有些怀疑自己论文的质量，在法国呆了这么些年，到后来的感觉就是因为太懒法语没学明白，工作上用英语交流但不管说还是写都不地道，只能达到基本的理解而已。论文内容倒是杂七杂八地写了一百五十多页，把之前发过的会议和期刊文章揉在一起，但逻辑也没有怎么考虑得太好，现在想想，还真算是自力更生型的博士生了。
由于2014年底遇到找北美博后不太顺利之后，今年年初就确定答辩后要尽早回国找工作，因此及时联系了之前来LIMOS交换的一位师兄，他工作的地方在苏州离上海和我爱人的家都很近，所以就发了简历过去，他也是个超级热心的人，没少帮我跟单位里的领导通气。现在回想一下，如果确定回国找工作的话，还真的是要尽早发简历，联系熟人，要不等真的回来了再联系，等个半年甚至一年都算是短的了。咳，没办法，博士找工作还是费劲一些，高校和事业单位研究所都属于工作效率极低的地方，年龄大了也没有那股朝气再去企业里拼命了。
活儿干到这里，下面就是怎么也要搞出来一篇好些期刊的文章，当时选了MDPI的Sensors这个期刊，审稿费贵得要死，差不多要1700多欧元的样子，但JP还是很鼓励我去发，把博士论文的几个章节截出来组成一篇文章，配上做好的实验结果，没想到四月中旬投，五月初就给了一审的评价报告居然还都很积极。之后就是预答辩，改文章，每天练着讲三四次，临近答辩的前几天开始准备pot的酒水和小点心。
答辩的前一天晚上，跟老婆一起看穿什么衣服上台，才发现这些年行李箱中放的还是刚来法国时带的那几件衣服，没有正装，索性穿了条牛仔裤和一件休闲的西装，这一套还是2011年时硕士答辩随便穿的，不禁感觉自己实在衣品太差了，而且压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花在买什么衣服上面。答辩当天就是早早的出发，坐着小克的Tramway就去了实验室，到了才知道原来为我评审论文的两个女教授都因为有事来不了了，一个是安排了远程视频，但临时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另外一个是在上巴黎到小克的火车前突然晕倒了，本来的五人评委会，一下子少了两个。即便如此，答辩后面的问答环节还是持续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把论文中所有不明确和不妥当的地方问了个遍，很多问题都是即兴回答的，但在那种紧张的环境下，相信多数人都会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大脑转速有很大的提升吧。很多师兄都跟我说，就这么半天，挺过去就拿到学位了。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拿到个学位，也仅仅是刚刚踏入科研的门槛而已。
一个博士课题看着像一块大饼，要解决各种大的小的问题，但到后面才发现有限的时间里不可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得很好，有些问题甚至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就RPL路由模型优化这个问题，现实环境如此复杂，选择哪些metrics去判断路径的权重，如何设计更智能的Objective function，但又可以有效地控制OF的复杂度；DIO包所能携带的信息量有限，那应该把优化机制需要的哪些信息放到DAO包里；整个无线多跳网中时间同步始终是个大问题，该在MAC层怎样以能耗最小的方法去解决；还有就是面向服务的嵌入式系统应用层了，这些都是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其实答辩完，也真的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一个博士生具备了一定的Soft skills，可以交代给你一个问题，然后你知道怎样去寻找答案，至于怎么继续把科研工作做好还是有太多东西去学习的。法国的博士课题一般在三年左右，纯理论的兴许时间是够了，但像我这样的工程技术课题真的时间太短了。本身还不是个合格的软件工程师，技术还没积累到那个程度就去被逼着去做系统实现，现在看还是应该趁年轻在企业里锻炼锻炼，但这又是个很矛盾的地方，习惯了企业里朝气蓬勃的氛围整天想着如何做产品，还如何去习惯搞科研的这种死气沉沉回去做个书呆子呢？
反正博士学习阶段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收拾收拾铺盖卷回国吧。即使对小克的人、自己未完成的种种工作、还有一年前对继续留在国外读博后的执着，仿佛都没有让我们停下脚步，心里只是想着需要换个生活和工作的环境，多认识一些人，或者去一个机遇更多的地方。令人欣慰的是，8月份的某一天，Sensors的编辑一封通知邮件发给我说文章被接收了，自己的坚持和做了两次Major revision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但更大的心理满足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工作被认可了。
到2015年年底，也算是回来工作接近五个月了，感觉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多到不像一个学生该有的经历（或许临近毕业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又补了一场迟来的婚礼和一场答谢宴，现在的生活也随着爱人工作的落实逐渐趋向平稳了。新环境熟悉得也不错，总算是做上真正软件工程的人该干的活儿了，领域也是比较有发展的医疗仪器方向，相信2016年能多做出点儿东西，多学些技术，能在新领域写篇文章那就更好了。并不期待自己一下子就成为什么技术牛人，但肯定要不断地学习，有机会能抓住就好，可以多做些软件项目，不要忘记去深入地思考，也许这里的体制是有些混乱和不成熟，但越是乱世，我们这些老屌丝逆袭的可能性才会越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