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烩面

一

 

终究是阴了这么多天。虽是假期，小雨犹自飘个不休，染湿这个小城！
一支小伞，一路汽车，一个男人。
人之半生漂泊，属于自己的时间那么可怜，终于还是偷跑了出来，西关晃到东关，惘思年青时候脚印。
我到底在追寻着什么，是那不再回来的少年，还是那愈久愈清新的回忆？

国强哥哥，初中三年亲哥一样的照顾与关怀，在他毕业后，竟不知去了何方。
是打工去了么，还是一直在家种地？
二十多年后，我才知道，他就在这个小城。漂浮不定，终于努力落下了根！
昔日一别后，兄弟了无踪；共饮潘河水，兄弟两不知……
微信初中群，第一条信息是找哥哥，竟然就在这个城，曾在身边不自知。
何为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麻将机店因拆迁移入偏巷后，生意断断续续始终不见前几年起色，油厂房子一片林立，却还没有完工。
初三正少年，再见已半生，音容笑貌，与当时影像叠起，如真如幻，似水流年。
走，哥，咱去吃烩面！

汤味袭来，人都醉了……
二十多年门脸没有改变，一间店面，几隔房间。老板娘坐在门口，开单收钱，神态仍是漠然。
一只铁桶煮羊汤，两口大锅下烩面。桶里不见羊汤少，锅里捞完汤再添！
一切，都是熟悉的气息，时光似乎已在这里停止。
价钱变了。当初6毛一两的烩面，早已成为历史；彼时5毛一个的烧，现在1块5。
服务变了。之前自个站台前等烩面端，现在有伙计托着盘子转。

正值饭点，人那么多。要两盘小菜，端着傻瓜一样的转着找座位。
生活条件提高了，几十年前一碗面都是奢侈，现在多少要点小菜，添点羊肉。

 

二

方城烩面，其往事颇具回味。右理想左正宗，几十年隔墙为邻，生意各自红火。
犹记95年初至方城，西关气氛正盛，东小口南长河烩面，其味极正，后不知为啥不开了。
再往后杨老二烩面忽起，开几个分店，现在也不见了，不知还在不。
而长江烩面，众口誉之，曾吃过几次，不以为然，想是众口难调。
大桥头西海斌生炝烩面，中规中矩，汤味上佳，分量没得说，实在。

前昔在南阳之方城第一烩面吃，据夫人说相当正宗，是咱方城人开的。
而根据我们多年相处经验，夫人对事物的判断，以反道推之才是正理，果然不对味！
像什么呢？就像方城南阳百余里的距离，而致说话语音之差异：
同是河南话，乍一听也没啥分别，只有深黯方城话的人，才会发现，南阳话每一句，总有几个字发音重些。这些重的字句，再往南邓州话更为明显。
而这些许差异，就导致无法识其为正宗。女人之判断，向来只凭主观！

 

  

三

 

思续散漫，想起96年暑假，学校规定8月1日为返校日，具体作用忘了大抵是为了安全吧，我怪听话从乔坟跑到城里。
屁事没有。

来的不多，见见班主任就回去了，当时刘国芝班主任，教几何。
走到街上可下大了，雨水之大下水道排不及，大街一片汪洋，风一吹犹记那时冷。
当时，走到东关，走到正宗烩面前。四两烩面，平底大碗小盆一样，2块4，羊油一片，一身温暖，那情景至今不忘！

就是这样的夹带着羊膻味的异香，一时间勾引我这些思维，几十年不减其清晰。
哥哥我们两个，总算等到一波人离去空个位。刚然坐下，旁边桌上有人请求我们能不能换换？
他们一起的几个，是一家吧，想坐一起。没有问题！一起换的，还有位大叔；或者，只是看起来老点。
君子有成人之美，愿世间多点祥和谦让而少些戾气，世间本应是欢乐的啊。

要了一盘小葱拌豆腐，家乡味儿；另盘本不是猪耳的，却给上了盘猪耳，算了，也中。
两小碗，岁月苍老的不止容颜，还有我们的食量：吃不了那么多了！
二十年岁月间隔，回忆连成串，哥哥极尽努力也算在城里站住了脚步，有车有房，他很知足了。
多好的事啊，知足常乐，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朋友过的好呢？
用自己的努力辛苦，经营自己的家，守着这如水岁月，多么值得令人祝福。

 

 

 

四

 

这位大叔也很开朗健谈，聊起了他是在单位上班，中午不想回去了就在这吃一顿。

多美啊！

这不是七八年代，每个农村年青人的梦想么？
当兵转业，或者其它招工途径，在城里有了编制，从此离了黄土地，吃商品粮做城里人。
我突然想起了眼镜老汉，小河黄昏，industar_001，这些吧友。

抑或还有春林哥哥……想必与此大叔一样，都是那个年代进城的人？
小菜味正，再三邀请他同吃，他就是感谢推辞，大叔啊太见外了！

小碗不小，或者仅仅是因为我们食量小了。

白面青菜，香油芫荽，一点羊油，味立马出来。
面片柔软羊汤浓郁，还是老味道，却与记忆有了差驰。或者，长大了，经历过太多，不再似当初纯粹。
但山珍海味，在心中却比不过这碗烩面。山南海北的游子啊，又有哪个不想谁个不念！
老牛跑到新疆，吃着羊肉想着烩面，你说他贱不贱！

谁不知新疆羊肉好啊，他却还想着这碗面。

大叔吃饱道别，我们也差不多了，饱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拼命造，但还是感觉命金贵。
于是，留下几片猪耳朵。
哥啊，弟虽置家置业而导致依然拮据，请你吃顿便饭还是没有问题，但你也已不再当初少年。
如果倒退二十年，岂能浪费一点！
用回忆温暖这样现实，在沥沥秋雨中，重温初中那清苦而欢乐时光，以及感谢哥你，对亲弟一样的照顾……

 

  

后记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87老师说，每当走到这路口，闻见这带点膻味的香气，就不想走了。
我何尝不是！

这座小城特有的味道，其它任何地方即便再接近，却始终不是。
这就是方城的味道，方城烩面的味道，方城的独一无二。
我喜欢，因此费尽工夫置业于此，却命运不与，机缘多变，终究置家于市。
但总也不是太远，想了百十里，就能回来看看。
再看看我乔坟老院，我的家人；
还有，还有，那几亩田地，以及，那遍地遗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