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准再生了
伟大领袖一句人多力量大使饱经战乱之苦的人们把生育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二十多年间国家人口差不多翻了一倍,总设计师拔云破雾走到台上,瞅瞅不对劲。
国家底子太薄人也太能生了。
虽然缺吃少穿,但不影响生育,那样困难年代一家都能生好几个,这样下去会得了?于是有了计划生育。
杜绝二胎,消灭三胎,抓住结扎。
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计划生育,丈夫有责。
只生一个好,国家来养老。
宁添十座坟,不添一口人。
MLGB!
但仍然抹不去人们对孩子的渴望,这是本能。
伟大领袖尸骨未寒,人多力量大犹在耳边,咋就不能生了?黑灯瞎火没电没娱乐,不造娃干啥?管你干啥,就是不能超生。
人们就跑啊,跑计划生育。政府不跨区追,于是牛庵过河到乔坟,就从平顶山到了南阳,保安杨九占再厉害,你没门我。牛早牵走了,破房子想扒就扒吧,屋里粮食也没有了,反正就是要生。
父亲就是在这时碰到牛庵丁根和银国林两家的。
银国林姐寻俺庄刘家,按辈分是爷字辈,因此父亲他们都叫他国林舅,我得喊他舅爷。他们过了河,蜗居在村边破烟炕里,父亲见他们可怜,就周济他们过了那艰难岁月,母亲在助人这事上与父亲保持了难得的一致。由此种下了善因后来结出了善果,他们在后来的日子里,农活方面,给我们很大帮助。
于是有了我后来的伙伴银海平和银海燕,还有丁晓东兄妹,按日子看,生下来的是银海燕和丁晓燕。
而我妹妮蛋也在这样的时候出生,我三岁,而弟弟,却做了这个时间的牺牲品。父亲在村干部与孩子之间向命运做了妥协,而让母亲在这事上一生难以原谅:就是跑了,他王庆成能咋咱?你咋恁稀罕那村主任?当时弟弟已有八个月,他抱着弟弟痛哭流弟,弟弟白胖模样太好了可比我当时更像个人样。
许多年以后父亲渐老迈,每当大醉之后老泪纵横,要是弟弟活着也三十多岁了和郭超、(刘)海平、安生一样大,多少能够继承他未酬谢的壮志,而肯定不会像我一样不听话老对着干……
我的妹子,其出生之后命运也颇为曲折,那时计划生育严,兼之迷信所算八字与父亲冲突,是以出生不久即抱送于他人,以破妨父之灾。
现在看来那时候最建国几十年封建迷信思想仍然严重,旧社会历尽艰辛走过来的人对上天命运仍然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而我也相信爷奶在那之前是喜欢男娃多一点的,而父亲,直至今日仍然唯母命是从。他是长子也是孝子,见证了奶奶在那个年代为家竭尽所能历尽所有的苦难,而大多时候,无条件服从。
于是妹子先被送于武庄姨姥娘家,后又送给贯沟一个叫狗毛的老光棍,听说狗毛对这个婴孩颇为喜欢。后来父亲终于忍不住本能的思念,妈妈更是如此,就找银国林夫妇给妹子偷了回来。而此事,始终是母亲对父亲、奶奶耿耿于怀的一个原因。
后来去武庄经过贯沟时,姨姥娘还会shun我妹子:妮蛋,你瞅,那是恁家~
之后仍然要破妨父这说法,鬼神说虽不可信但不能不敬,虽然今天看来仍然是无稽之谈,但在那个荒谬的年代人们还真是相信,于是又走了个形式,给妹子仍在河滩上,找村里常喜成的人捡回来认做名下,也就破了这八字不对头的说法。
这些事我当时没有记忆,道听途说还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无可否认父亲对这个女儿的怜爱是超乎寻常的,或许是怀着当初的内疚吧!
多年后我也有了女儿,有天晚上做梦由于不可抗的力量舍女儿而走,几天后女儿犹在,襁褓中对我笑,当时心碎欲裂,骨肉分享即便梦境仍然令人痛不欲生,此后暗誓与孩子永不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