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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跑斛兵塘

    合肥工业大学有两个运动场,只有一路之隔。但对我跑步而言,它们的吸引力远比不上宾馆旁边的一口水塘。因为,跑道每个学校都有;水塘,却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况且,这还是一座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有趣的传说的水塘。

    来到水塘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石碑。石碑的形态就像是一本打开的书,上面记载了水塘的故事。相传东汉末年,曹操曾在此安营扎寨。曹操虽然号称八十万大军,但他其实自己也数不准到底有多少人。曹操下令挖了一个大坑,让士兵依次排队下到坑里,站满一坑,出来,再进一坑,再出来。如此循环,就很快数清了人数。后来,大坑被废弃,积满水,就成了水塘。我总觉着,就凭他能生出一个能用船称大象的儿子,怎么也不会只想到挖坑数人头。但不管怎样,这个水塘因此得了名字,叫做斛兵塘。

    环塘有条小路。靠北的一段用柏油铺砌,比较平直。路面不算宽,只能容一辆汽车单向行驶。其余路段是水泥的,随着水塘外沿蜿蜒。水泥路更不宽,最窄的地方只容两个人并排散步。若有第三个人想借道,就有些困难。

    我前面就有两个人并排散步,恰好把我跑步的路挡住了。看背影,他们应该是一对老夫妇,头发花白,搀扶着,走得很慢。我想超过去,但看了他们侧面,感觉挤不过去。不知这两位老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气场,但他们到底还是没有为我让路。我只好放下脚步,跟在他们后面慢行。一等到路面稍宽,我立刻挤身超上前去。那样悠闲的漫步,不是我的节奏。我恢复配速,继续跑。

    路和水塘中间是一条绿化带,种了树、立了假山、安了亭子、摆了石凳。有些地方树叶茂密,眼界被完全挡住,好让水塘隐藏它的秘密;有的地放枝杈稀疏,视线穿过婆娑的树叶,好让水塘施展它的魅力;有的路段干脆没有树,放眼望去一览无余,好让水塘直抒出它的宽博。树下零零落落摆了几条凳子,供人坐下来休息,欣赏这水塘的景色。

    有一条凳子上,真就坐了一个人。我从远出跑来,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那应该是一个学生,脸庞清瘦,带了副眼睛。在还没熄灭的路灯下,他在看一本书,嘴唇启合而动,在说着什么。我虽听不到,但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在读英语。我有过类似的经历,只是不像他这么惬意,不能面临一湾水塘,只能挤在一间水房。我不忍打扰他,特意踮轻了脚步。

    水塘中间有两个小岛。靠近塘中心的那个岛实在太小,两棵树和两只大白鹅就把它占满了。大白鹅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跑了好几圈它们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甚至都怀疑它们是不是雕塑。靠近水塘南边的那个岛要大一些。岛上全是树,枝繁叶茂,密不透风,让你完全看不出来岛上还有些什么。晨雾还没退去,弥漫在水面上,显得格外清静。突然,一行鸟儿从岛上的树从中飞出来,直冲天上,盘旋了两圈,又向水面俯下去,接着展开翅膀,在水面上滑翔。我不能停,也不能飞,却还能跑。

    想起前一天晚上与一位同学相聚。二十多年不曾谋面,却在同一天出差到了同一个城市。我们聊起来以前,也聊到了现在,总觉得不太容易。说退休吧,为时尚早,未来还有很大的变数,现在没有吃不尽的老本,也没有那个心态;说努力吧,想多做工作就得舍家,想顾家就顾不上工作,而一帮无牵无挂的青年人也很努力。不论如何,我们都觉得还是要继续努力,虽然努力了也未必怎样,但不努力肯定不行。

    这一番谈论,与我环塘晨跑的感悟竟然是相符的。比如那对老年夫妇,已经走过了一截拥挤的大路,可以由着性子在小道上随意慢步,不顾别人;我不能那样倚老卖老,我还要按着自己的配速继续跑。比如那个青年学生,他正认真学习迎接尚未可知的将来;我也不能那样无牵无挂,我还可以按着自己的配速继续跑。比如那些大鹅和鸟,它们想飞就飞想停就停,我更不能那样自由自在,我只能按着自己的配速继续跑。

    太阳升起,爬上了树稍,跃过了房顶,洒在水塘上面,红红的。

    2015年10月20日于D3077动车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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