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不朽的失眠》 张晓风 / 四川人民出版社
2020年8月19日
小女孩啊,只因年轻,只因一身光灿品润的肌肤太完整,你就舍不得碰撞就害怕受创吗?
“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是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你非要把你自己保卫得好好的不可吗?
摘抄
这一场不知何时罢手的永恒重复,做了亦无所得,不做,亦无所失。
每次它跑到岸边,脚趾触到温暖的海水,它就穷知究虑起来。
它每想一次,疑团就更大,决定就更困难。
看来生命是一场善意的圈套,在一带美丽的海滩上进行,你不知该怎么办。
上当呢,是傻;
不上当呢,是无趣。
斋欲深,槛欲曲,树欲疏,萝薜欲青垂;
几席、栏干、窗窦,欲净滑如秋水;
榻上欲有云烟气;墨池、笔床,欲时泛花香。
读书得此护持,万卷尽生欢喜。
琅嬛仙洞,不足羡矣。
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
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
鱼洗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
‘妈妈的手’:
婴孩时—— 妈妈的手是冲牛奶的健将, 我总喊:“奶,奶。”
少年时—— 妈妈的手是制便当的巧手, 我总喊:“妈,中午的饭盒带什么?”
青年时—— 妈妈的手是找东西的魔术师, 我总喊:“妈,我东西不见啦!”
新娘时—— 妈妈的手是奇妙的化妆师, 我总喊:“妈,帮我搽口红。”
中年时—— 妈妈的手是轻松的手, 我总喊:“妈,您不要太累了!”
老年时—— 妈妈的手是我思想的对象, 我总喊:“谢谢妈妈那双大而平凡的手。”
然后,我的手也将成为另一个孩子思想的对象。
世路险巇,人生实难,安家置产,也无非等于衔草于老树之巅,结巢于风雨之际。如果真有可得意的,大概止于看见小儿女的成长如小雏鸟张目振翅,渐渐地能跟我们一起盘桓上下,并且渐渐地既能出入青云,亦能纵身人世。所谓得意事,大约如此吧!
不知愁山以何物计其净重,恨海以何器量其容积,江南垂柳绿的程度如何刻表,洛阳牡丹浓红的数据如何书明。
欲望有其标高吗?
绝情有其硬度吗?
酒可以计其酒精比,但愁醉呢?
灼伤在皮肤医学上可以分度,但悲烈呢?
地震有级,而一颗心所受的摧折呢?
唉!数学毕竟有所不及啊!
花开花落乃是僧之贫富,云去云来可谓客之往还。
野菊荒苔各铸钱,
金黄铜绿两争妍;
天公支予穷诗客,
只买清愁不买田。
戏笔(杨万里)
我愿我早期的生命中也充满瞬息即散的浓雾——这种迷离和寒冷是可以忍受的,因为光耀而漫长的白昼就要来了。
非之无举、刺之无刺
我听见他在唱一首凄美的英文歌:
“当有一天,我已年老不爱梦幻,有你,可资我怀念。当有一天,我已年老不爱梦幻,你的爱情仍停留我心间。”
我没找到这首歌曲是什么,这在这个电影的评论里见人提起
《The Age of Innocence》纯真年代
你看,你只问了我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我,却为你讲了我的半生。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记得旅行印度的时候,看到有些小女孩在编丝质地毯,解释者说:必须从幼年就学起,这时她们的指头细柔,可以打最细最精致的结子,有些毯子要花掉一个女孩一生的时间呢!
文学的编织也是如此一生一世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不是一生一世的,要做英雄、要做学者、要做诗人、要做情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多不少,只是一生一世,只是生死以之。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