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梦到自己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地中,由于空气的寒冷,水蒸气凝结成小冰晶。橙在原地打转,呼喊爸妈,呼喊哥哥鹄和竹,却一直没有回应。橙张开披风奋力御风飞行,却怎么也无法飞起,周遭寒风呼啸却无力借助。橙又撒开腿朝一个方向跑,却怎么也跑不出这一片茫茫雪地。就这样,一直跑,不知疲倦的一直跑……她睁开眼睛,呆呆望着顶棚,思绪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梦境回到现实,那片茫茫雪原给自己的恐惧似乎还没有被完全驱散。她转头看到柳先生在房中忙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千亢啊,他是万圣学院的先生,是三爷爷三翻五次才请来的。后来便通勤于万圣学院和御风谷之间,成了村里的医师。御风谷从前靠老巫婆胡乱用药、胡乱医治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柳先生帮着这里的太多病人摆脱了病痛折磨。橙纳闷,这一次自己怎么会躺在柳先生的医馆里?对了,我在御风飞行时披风被挂住,然后我从空中摔下来了,腿……我的腿!橙想着想着叫起来,就要起身。柳回头看到她要起来,赶忙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过来。橙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是被缚在床上的,她这一叫嚷,门口等候的竹、鹄还有橙的爸爸福材、妈妈菱和鹄的爸爸及橙的二叔福林都跑了进来。橙看到亲人们都进来了,又是暖心,又是难过,她满眼泪花地问道:“我腿怎么了?爸,我腿怎么了?”福材上前把女儿的头抱在怀里,闭了闭眼,稳了稳情绪,“没事的哈,柳先生回给你看好的,放心好了。”菱也不住抹泪。
橙越是听这样的话越是不安,他感觉不到右腿,不像是麻药在作用,执意要解开绑带看一看。柳见状,再不如她意固定板恐怕是要移位了。柳帮她解开绑带,她急忙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右腿的裤管鼓鼓的,正要长舒一口气时,突然看到自己的右脚是一只假脚,顿时像雷劈中了天灵盖。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只假脚说明,她的整条腿已经被截肢换成义肢!橙瘫软地倒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掉在枕头上。材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如刀绞,俯下身为女儿擦眼泪,并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又放弃了。鹄则以怨恨的目光投向竹,他认为妹妹这样都是竹一手造成的,他早就想发作,只是柳先生一再强调要注意让病人好好休息,不要大声喧哗。
“爸,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橙哽咽着说道,躲开父亲拭泪的手,把头瞥到一边。
材见状,只好招呼大家都出去,并带上房门。竹的父亲刘融踉跄降落在刘先生医馆的院门外,急忙推开院门,见院中几个人正往外走,表情各异,连忙问道:“橙橙现在怎么样了,我刚听到消息!”他一脸抱歉的望着材。
“还能怎么样,小伤,整个右腿都被截了,拜您家青竹所赐!”鹄已经实在忍不了抢着说道。“啊?”融瞪大眼睛看着竹,他听了街坊领居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火速赶来,一心祈祷没有大事。听闻此讯他气的咬紧牙关,猛然一挥手骂了句:“混账东西!”结实的一个大巴掌落在竹的脸上,这巴掌的力度之大,让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愣是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竹也处在满脑子迷糊的状态,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很相信,似乎盼望着这场无趣的梦境赶快醒来,这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也没有觉察到痛处,他心里一直在祈祷,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是场蒙该有多好啊!材和林还有柳先生见状,赶忙劝阻。柳先生伸手拉起竹,让材留下看护,其他人都先各自回家,他还需要进一步观察。竹执意也要留下,鹄去通知其他亲人。
竹呆坐在院中,他感觉以前的材叔和林叔对他家特别亲近,祖父辈的结义之交让这两家关系一直很好,特别是自己在儿时经历的生死大劫,让两家的所有长辈都偏爱有加,甚至自家有儿子的林叔似乎都偏爱于竹一点。对于这样的情况鹄从小到大都有几分嫉妒和不满,更让他气愤的是妹妹橙在大人的影响下也更愿意和竹玩耍。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就是比竹少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就要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接受。竹在这样的惯养环境中确实染了不少坏习惯,但他绝对算的上是御风好手。有林和材两位三莲十一瓣御风等级的村里最好的御风手教授技术,又有最好的装备师刘老汉给他用狼皮做了冬季披风,竹在冬天的御风水平是很出色的(注:御风等级通过面罩上和披风上的莲花花瓣数量来区分,每21朵花瓣组成一朵完整的莲花,面罩上印的纹路和孔洞可以反映御风者的技能属性)。可这一次,材叔和林叔虽然没有责备自己,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心中的怨气,他也觉得这次事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这个破地方为什么要御风,自己为什么会御风,那天为什么要带着橙橙扫墓……
日薄西山,竹和材叔夫妇再次进屋陪护,橙橙表现的还是非常乐观的,脸上已经有些笑意:“柳先生说他认识一个机械大师,能够做灵活的义肢,柳先生可以做手术,让我的右腿变得非常灵活,你们不用担心。”她才十五岁,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有着花一样的面容和身材,却再无法保持平衡正常御风飞行。她的蜂翅披风也是刘老汉用了很长时间在织房里制作出来的,这手艺简直让御风谷的村民对老刘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这样的布料看上去根本无法御风,但当橙轻松地在空中盘旋时,那披风就像蜂鸟的翅膀,橙甚至可以悬停在空中。橙的母亲眼神中满是悲伤,她红肿的眼睛已经哭干了泪水,材也是强颜欢笑,陪着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竹一直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他争着去帮柳先生分配药水配方,争着帮材他们一家三口倒茶,拿饭,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一点内疚感。
晚上,竹趁着柳先生和药童做实验的时候问道:“先生,您真的和那样一位机械大师曾经共事过吗?”柳先生推了推圆眼镜,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又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在哪?在哪可以找到他?”竹迫不及待地问。柳先生不紧不慢,顿了好久说:“这个人云游四海,不好请啊!他家远在千里,基本找不到他,我白天……只是宽慰只语!”竹不依不饶,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愿意去试。
次日,橙的喊声惊来柳:“竹哥呢?”
病床边橙妈妈双手捧着一件披风、一个御风面罩,和一封书信!“这孩子把这东西放在门口了”,菱道。她手里捧的,是竹的面罩和雪狼披风。
“糟糕!”柳先生懊悔不已,“都怪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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