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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挨踢江湖之十七

    十七、艾姨斗双兽


    又一次醒来,左飞扬发现换了一个地方。虽然仍然躺在温暖的小床上,但周围的环境却大相径庭。墙壁似是巨石砌成,没有看到窗户,只有上方有几个出风口,淡淡的阳光透射进来。左手边漆黑一片,看似是这里通往外界的通道。


    “我这是在哪里?”他喃喃道。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腿部疼痛减少许多,身体力气也恢复不少。


    “当然还在破剑庄。只是这里更为安全而已。”身旁传来银铃般的声音。从黑暗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阿笛。


    “为什么要换地方?”


    阿笛嘴唇一翘,嗔道:“昨天你不是说那房子能不能防火吗?昨夜还真有人那么做了。除了你看到的两次暗箭袭击之外,昨夜又遭受了几次更加危险的偷袭,所幸你在睡梦之中,不然也许会把你的尿都吓出来!唉,不知道你惹了谁,竟然有那么多高手能够突破重重防守,想法设法来暗算你!也许他们料到暗器无法伤你,他们竟然在外面放火,想把你葬身于火海。”


    “那房子不是拥有防火之墙吗?”


    “是的,所以它不怕火。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狡猾也是不可估量的,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你在那里,当然就会不断想办法来对付你。所以不得已,我只有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我既然不能出门,那你又用何种方法带我到此处?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这头懒猪,一直睡得可香呢,到了正午时分才醒。至于怎么来到这里,乃本庄机密,无可奉告。或许真的有条地道直通此处。”说完,阿笛嬉皮一笑。


    “多谢你们了。庄主现在何处?我应当当面感谢才对。”


    “庄主事情繁多,没有时间到这里来。如若你要走出去再次拜访她,只怕又有性命之忧。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这样也对你的痊愈颇为有利。我想,你要弄清楚的是,他们为什么对你下手。知己知彼,才能想到出路。”


    左飞扬叹道:“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扳倒东方雷那地方恶霸。但我始终想不通,这人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众多高手都来帮他。要不他就是很有钱,富可敌国……”


    “钱,能办很多事情,但并不是所有事情有钱就可以办成。昨日你在小屋遭受多次袭击,对方功夫高强,虽然未能得逞,但我们的形势却愈加危险,如果在那里继续待下去,恐怕他们能攻破防火之墙。普天之下,最能够办成此事的便是黑衣客。”


    “黑衣客?”


    “是的。还记不记得昨日我曾给你提及不怎为世人所知的黑衣客?其实,黑衣客其实是一个松散组织。里面的人亦正亦邪,神通广大。如果他们需要银子,能够略施小计,躲过天下十大钱庄雇佣的高手的层层看守,轻松盗得银票,所以并不差钱。我想东方雷即使富甲一方,但想让黑衣客为他卖命,也不太可能。”






    这时,一名白衣女子端着一个摆满小碗的大盘子走了进来。红烧牛肉、排骨汤、白米饭,望过去让人垂涎三尺。


    左飞扬接过盘子,闻得其中的诱人香味,便对那女子赞道:“谢谢姑娘。”


    “公子不必言谢。”女子嘴角扬出一丝笑容,双眼却盯着地面,但随即又抬起头来,狠盯了左飞扬一眼。


    “且慢!小翠,你端上来的是什么?”阿笛突然发现什么,飞身过来,把盘子夺到自己的手中。


    小翠突然手腕一扭,右手凭空多出一把锋利的小剑。她举剑直刺左飞扬。左飞扬一惊,慌乱之中发现昨日阿笛给自己的玉钗竟然还在床头柜上面,便顺手拿起,碧光一闪,使出全力向小翠疾刺去。草根剑法的要点,快,不怕死!对手已经全力攻来,自己防守已经慢半拍,只有全力以赴,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翠却面带嘲笑之神情,并不收剑。这一丝蔑笑,让草根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自己不怕死,对手更加不怕死。出招并无明显的速度优势,那倒下去的便只有自己。眼见左飞扬胸口即将中招,她手中的小剑却被一支筷子打落在地。让左飞扬惊讶的是,小翠也同时倒在了地上。只见她的太阳穴上面插入了另外一支筷子。


    扔出这双筷子的,正是阿笛。她脸色略显苍白,叹道:“你可真是抢手的货色,连女人都想着杀你了。刚才太过于凶险了。幸好提早发现小翠的举动有所异常,否则纵有救你之心,也来不及了。”


    左飞扬也是一身冷汗。“刺杀我的人,已经潜入你们内部了。姑娘,你是怎么发现这人有问题的?”


    阿笛嫣然一笑:“不要叫我姑娘姑娘的,叫得我不好意思。识人之行动,并非易事。但只要用心观察,也非难事。刚才见小翠把盘子递给你之后,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我已生疑。但如果仅凭此猜测她有问题,那却很有可能冤枉好人。”


    左飞扬点头:“察言观色,虽然能看透不少事情,但要想拿准别人所想,实非易事。”


    “当她把盘子递给你之后,却有有点紧张地盯着盘子。这是其二。但仅凭这两点,也很难判定什么。”


    “还有什么让你觉察不对?”


    “交出盘子之后,她并未转身,而是直接往后走了两步,显得小心翼翼,落脚特稳,显然已经凝聚功力,蓄势待发。”


    “凭这三点,你便可以推断出她有额外意图?”


    “是的,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八九不离十。江湖中的神秘功夫,并不仅仅是舞刀弄剑,像这种算计之术,如若知晓更多,便能让你逢凶化吉,处于不败之地。刚才我说了三点,单凭其中任何一点,就猜测小翠对你另有企图,难免武断。但如果叠加一起,便肯定有事情发生。”


    “姑娘所言甚是,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以你之学问,便可做我老师也。”


    阿笛得意地笑道:“有人把此术叫做大数之法。也算名副其实,这是需要长期察言观色,同时总结前辈数以千计的过往案例,加以推敲而得。学会此法,便能以古推今,甚至能未卜先知,预测未曾发生之事。”


    左飞扬道:“大数之法,看似神奇,细想一下,非常有理,以后一定会发扬光大。只是那小翠为什么递盘子给我时,不直接出招呢?”


    “这汤里下有剧毒。如果能用毒物解决,自当是最好的计策。但我已识别其中有问题,她便使出备选方案,直接攻击。这也是为什么她后退之时小心翼翼的缘故,因为需要弄清楚你是否会马上用餐。”


    左飞扬起身下床,查看了那排骨汤。几滴油浮在浓汤的表层,来回晃悠。“这汤有什么异常?”


    “毒物无色无味,已经遍布全汤,肉眼并不容易察觉。但你定睛瞧瞧,碗中有两滴油,颜色略微发黑,看似与众不同。此物有一奇怪特性,混入汤中,过了片刻,汤会看似越来越多,如果你喝得过慢,会发现一口之后,汤面只下降少许,但再等片刻,又猛涨数厘。因其特性古怪,常人难以控制,所以偶尔会有黑色油滴析出。”


    “它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两滴油?只涨不跌,武林中人闻之色变?”


    阿笛点头道:“说得很对。敌人已经混了进来,你在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来,跟着我一起走。”说完,她走上前欲扶左飞扬。左飞扬笑着摇摇手,意思是自己可以下床。经过一夜的休息,果然精力恢复甚多,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在阿笛的带领下,左飞扬来到了一块巨石旁边。


    巨石表面显得很粗糙,并无特别之处。阿笛用手摸摸左上角,然后再摸摸右上角。轰隆……这千斤巨石竟然自动移动到一旁,眼前是一个漆黑的洞口。


    “从里面钻出去。动作要快。”


    左飞扬二话不说,便跟着阿笛一起弯腰进入洞中。显然,这是一条秘密逃生的通道。






    通道并不宽敞,里面阴冷潮湿,但却能在其中呼吸自如。在里面匍匐前进数百步之后,突然又见亮光。但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面前。阿笛这次是先用手摸摸左下角,再摸摸右下角,石头又移动到旁边,顿时万道光芒迎面袭来。左飞扬不禁暗叹道,好巧妙的机关!


    出得洞口,发现是在一个小树林当中。幽静无比,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左飞扬道:“我们已经离开了破剑庄了吗?”


    阿笛点头:“刚才那是一条出庄的密道,知晓人甚少。趁敌人还未发现之前,我们赶紧离开,方可躲避追踪。”


    “哈哈哈……哈哈哈……”阴风袭来,夹杂着凄厉的笑声。


    左飞扬浑身一抖,阿笛也感到非常意外。


    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从一棵大槐树后面漫步而出。虽然徐娘半老,但她的全身仍散发出一种让人窒息的美,不禁让人感叹岁月带不走她的风韵。


    “艾姨,想不到是你。”阿笛冷冷道。


    原来阿笛认识此人。左飞扬心道,难道这位美貌的妇人也会阻拦自己,对自己痛下毒手?


    艾姨左手拿着一条软鞭。武林中使鞭之人,叫得出名号的,不下百人。但她手中的这条鞭,却异常奇特。微小而柔软,完全不像能够和人对决的利器,倒像一个蓬头稚子所用之玩物。但往往最不起眼的东西,便是最致命的武器。草根剑法练到极致,草根亦可为剑,其精髓也和此类似。


    “小笛,你身边这少年,模样还挺俊的。”艾姨虽然满脸杀气,但是并不急于出手,这句话倒仿佛有吃醋之意。


    阿笛道:“破剑庄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


    她把那小鞭一扬,道:“小笛,你还太年轻了。有的事情,不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么简单。”说完,她又把目光一转,凌厉地盯着左飞扬,道:“年轻人,你是否好奇我手中的这条小鞭,想看看它怎么杀人?”


    “前辈,这……”


    “嘿嘿,告诉你也无妨。这套鞭法的创始人,便是一个毛头小子。但没有人能够轻视他,当年他曾经单挑十大高手,问鼎武林,横行江湖十余年。但十年之前,他却隐退江湖。即便如此,他创立的这套鞭法,一鞭下去,仍然能让你皮开肉绽!要不要试一试?只怕这一鞭下去,你身旁的这位美人儿就要落泪了。”


    左飞扬道:“你说的创立鞭法的人,是否是毕丐慈老先生?数十年前,他已经闻名江湖,如今想必也是添有白发的老人了。但对于毕老前辈,晚生是佩服不已。”


    “他老人家的名字,也岂是你能叫的吗?”


    左飞扬又道:“毕丐慈并非邪道中人,所以我想不通的是,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


    忽然艾姨忽然娇叱一声,手中软鞭像一条凶猛之蛇,忽然像左飞扬脸上袭来。


    左飞扬急忙一避,此时阿笛手中却多了一根树枝,左右晃动,向艾姨的双眼攻去。快如闪电,风声赫赫。


    草根剑法!她怎么也会?当左飞扬心中暗叹之时,艾姨忽然把鞭收住,往后退了三步。






    阿笛小声对左飞扬道:“大哥,此人武功高强,但招数漏洞太多。屏住呼吸,避开其正面攻击,抓住时机反击,用所学草根剑法,你我二人联手,定有胜算。”


    左飞扬轻轻点头。此时,艾姨的软鞭又一次袭来,力道十足,夹杂着凄厉的风声和飘荡的落叶。这次鞭子却是忽上忽下,看到的全是小鞭的影子,这些影子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排山倒海般向左飞扬压来。


    “贴地打她脚!”阿笛叫道。左飞扬顿时明白。他赶紧俯身卧地,手中早已多了一条又圆又粗的树枝,向艾姨的双足横扫过去。此时,阿笛也已跃起,从空中击打艾姨的头顶。一上一下,反守为攻。


    岂料艾姨却哈哈大笑。她突然转动软鞭,在空中划出多个圆圈,大叫:“休想得逞!”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封死了两人的攻击角度,左飞扬不得不收手,打了两个滚,闪到一旁。阿笛也改变了方向,往旁一跃,躲开了艾姨软鞭的强烈攻势。


    看见两人停止反击,艾姨也把鞭给收住,笑道:“小笛,虽然你资质不错,但还是太年轻了。想必你对高手的成名绝技了解甚多,知其漏洞。但这漏洞并不是不可修复,亦不是一成不变。我使的这套鞭法,虽然被众多高手诟病,问题颇多,但我也不是坐视不管,有漏洞就补漏洞,能改进就改进,如今,也是第十一套鞭法,想必你以前也从未见我使过吧。”


    阿笛道:“之前的确小视了你。当年你使的软鞭,自称第六套鞭法,席卷武林,好不威风。但这套鞭法多年未见改变,所以使的次数多了,被我看到的问题自然也多了,我也以为对付你胸有成竹。想不到……”


    艾姨厉声道:“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变得迟钝了吗?这两年,我日夜苦练,睡觉和上厕所之时,都紧握此鞭,不就是为了能够重振旗鼓吗?”






    忽然树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却比寻常人走路的频度更快,似乎是猛兽之类所发出。


    阿笛突然笑道:“你的鞭法虽然厉害,但要对付你,其实无须我们亲自出手!”话音未落,只见两条长影从背后跃出,直扑艾姨。


    左飞扬仔细一瞧,貌似是一只狐狸,以及一只猛犬。狐狸全身通红,火一样的颜色。猛犬色彩斑斓,身上间杂着红黄绿三色条纹。


    阿笛道:“火狐和克洛门古狗来了!这两个小东西,关键的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艾姨的软鞭又挥出,但火狐和克洛门古狗的速度却远比人快,刹那间已分别各自跳到艾姨左右,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向她奔袭过去。她如若单独对付一个,势必身后便留有空当。因此,她也只能疯狂挥舞软鞭,把自己罩在鞭子的保护之中,完全变为守势。


    “它们胜得了艾姨吗?”


    阿笛颇有自信:“它俩都来自西域,拥有上好血统。几年前,我便对它们加以调教。虽然只是猛兽,但却聪明无比,动作迅猛,更能灵活变化招数,任何一个,都能单挑江湖中的成名人物。”


    狐狸比人会更厉害吗?左飞扬见那火狐迅猛快捷,舞动前爪,火红色的身影划出一道道绚丽的霓裳,一扑不中,又换位再攻,艾姨只能舞鞭防护,无丝毫还手之力。


    但艾姨却更担心身后的那条猛犬。从模样上看,它也许比不上藏獒等犬中之王,但显得尤为干练。它的攻击招数比火狐更为有效。甚至有两次已经突破艾姨的软鞭防护网,用利爪扯破了艾姨的上衣。


    “她快守不住了。”左飞扬道。


    “她的防护本领并不弱,丝毫不亚于你们的挨踢功夫。但如果只是防守,难免会有疏漏之处。我们只需要抓住机会,给她一击即可。”阿笛说完,却叹了一口气:“这一击,想必是致命一击。艾姨从小看我长大,虽然现在她现在与我们为敌,但我这样做,也有点于心不忍。”


    火狐和克洛门古狗似乎知晓人话,这时却忽然放慢了攻击速度。艾姨见有机可趁,欲互动软鞭,长驱直入。但忽见阿笛那炯炯的目光直视着她,美丽而自信。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软鞭一收,往后大跨几步,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转瞬间则消失在林中,无影无踪。


    “以前只闻人定胜天,如今看来这结论过于武断。这两只猛兽,聪明伶俐,技艺高超,丝毫不亚于成名的武林高手,要胜他们,谈何容易!


    “在江湖中行走,千万不能狂妄自大。即使站在你对面的是一只狗,你也得谨慎小心。”


    见敌人远走,两只猛兽也并不追赶。他们回头望望阿笛,刚才凶猛的眼神竟变得温顺起来。但随即它俩的目光又互相交织在一起。火狐对克洛门古狗挥挥爪子,对方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它们是朋友,但却又不像普通朋友那么亲密。它俩的两双眼睛竟然比普通的人眼蕴藏了更丰富的内容。信任,愤怒,还是无奈?


    “嗷……嗷……”火狐叫了两声,双眼似乎带着无穷的幽怨。突然,它摆摆尾巴,扭头就走。


    克洛门古狗也汪汪叫了两下。它突然后腿直立,前腿在空中抓了一抓,显得兴奋而自信。望了阿笛一眼,便轻摇尾巴,慢慢离开。


    “它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左飞扬问道。


    “虽然是一只狐和一只狗,但它们以前的关系亲密无间,本领也伯仲相当。但如今,克洛门古狗的功夫日益长进,在这破剑庄中,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火狐。人与人之间有各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情,狐犬之间,又为何不可?这种事情,只能它们自行解决,我们强加干预也不对。即使貌合神离也罢,只希望它俩不会互相攻击。”


    这时,阿笛抓住左飞扬的手,开始在林中狂奔。左飞扬虽然腿部仍有疼痛,但显然已比前两天好了不少,虽然不能发狠力,但也能在阿笛的带领下小步如飞。忽然看见一匹白马停在林间小道上。阿笛一跃上马,同时用力拉左飞扬,把它也牵了上来。


    “你的那匹马,暂时就放在破剑庄喂养。现在形势危急,我们就先骑破剑庄这匹最好的马——它是真正的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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