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绝对不是要做张抗议专辑,这样做太肤浅了。和以往一样,这只是将发生在我们周遭的经验吸收。专辑的标题比反布什这种宣导教条深刻多了。如果之后有人开始焚烧我们的唱片,请随便。夜幕渐渐低垂。我们身处于黑暗中。”
———Thom Yorke(Radiohead主音)
“一只叫贼的喜鹊”和“一位叫乌鸦的少年”是今年夏天同时遇上的两样东西。前者是英国乐队电台司令(Radiohead)的新专辑《鹊贼篇》(Hail to the thief),后者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新书《海边的卡夫卡》———一齐诞生在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
电台司令新专辑的中文名之所以叫《鹊贼篇》,是因为乐队的贝司手Colin Greenwood说:“我看过村上春树的《发条鸟年代记—鹊贼篇》,书里的概念是我一直想传达的:黑暗会笼罩人类,而人们根本不自觉,他们觉得自己正在伸张正义,但这就是法西斯和无知的开端。这对我而言,才是真的‘贼’。”今年春天,专辑的原名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诞生,当时全球一片反战的声浪,“Hail to the thief”是在布什胜出选举后美国群众反对呼声中的一个口号,讽刺暴君的诞生。
《鹊贼篇》是电台司令10年来的第6张大碟。虽然有一个火爆的名字,但音乐却失去了十年前的狂躁血性与少年心气。尽管从上张专辑《失忆》(Amnesiac)开始,他们就喊着要“回归”,但始终印下深深的实验电子烙印。他们已经很难回到当年《爬行》(Creep)时的激情岁月了。温和、阴暗、荒凉的实验色彩依然弥漫着整张唱片。偶尔有像主打单曲《there there》或《Myxomatosis》那样能听出力度的作品,但都抹不去电子声效的痕迹。歌词精致,充满隐喻,在《Scatterbrain》的创作中引用了美国后现代小说家、《万有引力之虹》作者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长篇小说《V》中的一段。描写城市早晨报纸漫天飞舞的荒诞景象。《there there》用莱茵河畔水妖的故事比喻爱情的意外吸引,却带着“在别处”的疏离。这种精致与幽暗,让《NME》杂志的乐评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当The
white stripes、The strokes等乐队用原始粗糙却带有生命力的摇滚乐冲击英国乐坛的时候,Radiohead的这张专辑显得不合时宜。”
他们是想表达愤怒的情绪,对发动战争的人、对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但一切都隐藏得很深,仿佛埋在世界尽头的某个角落,只有专辑的名字暗笑着发出冷峻的光芒。在《We Suck Young Blood》中藏着“9·11”的主题,主音Thom Yorke的声音如古堡幽灵般游荡,让你坠入大卫·林奇《妖夜荒踪》的深渊,和Portishead的幽暗女声Beth Gibbons一起在荒原上流浪。微细的电子噪音不断冲击着耳膜,声音悠远、色彩暗淡。《Myxomatosis》是电子糖衣包裹下最“摇滚”的一曲,变形的Fuzzed bass声效带着浓重的LSD迷幻感。《Myxomatosis》是一种在兔子中传播的“多发性黏液瘤”。歌里却用猫的眼睛看世界,一片颠倒混乱的众生相。明星、时代杂志、快餐式的性爱生活,充满着混乱的病态世界,但一切都没有明说,仿佛暗中构筑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
这就是十年后的Radiohead,他们欲言又止,徘徊在实验电子与回归摇滚的十字路口。他们想在烽烟四起的乱世中一飞冲天,但却像没有上好发条的鸟,仍在黑暗中孑孓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