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盛大的死亡。”在康中等鸡排饭的时候脑子里跳出这么一句话。彼时我正凝视着窗外一胖一瘦两只黄色条纹猫，他们她们它们或者祂们嬉戏间不时朝我投来的目光充满鄙视。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这样的片子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看，连同郭敬明的《小时代》电影版。曾经我在新华书店标注着“青春文学”的书架上掠过那一本本《小时代2.0》《小时代2.5》，不时朝其投过鄙视的目光，然后去找我心爱的《此间的少年》、《上海堡垒》和《缥缈录》。以及我当年也很鄙视《还珠格格》，尤其不喜欢小燕子。
但现在他们她们和它们忽然都成为“青春”了。
如果深挖一下我个人的阅读黑历史，六年级的时候我头一次看了《幻城》，惊为天人。那个时候郭小四从“新概念”作文大赛走出来没几年，我的书橱里摆着第四届到第六届的新概念作文选。看《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时候我用掉了三包面巾纸，那个时候用面巾纸还是一种很单纯的指代。同期我还在看《十日谈》，当黄书看，看的时候各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再然后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看江南，觉得卧槽这比郭小四高出了一个层次。然后我开始向很多人推荐他的书。
那个时候我开始暗恋我人生中第一个暗恋的姑娘。郭小四这个当时青春期还没过的家伙开始在书里描写成年男女的灯红酒绿，而江南这个老男人则写年少的姬野初次遇见羽然时心如鹿撞。
我开始对我的兄弟高喊“铁甲依然在”，在临近傍晚的活动课上追逐着飞奔过长满枯草的操场，夕阳投下影子，往天边看是一片光的海。
那个时候刘慈欣刚写《球状闪电》，我在初二的某一天翻出两三年前的《科幻世界》，忽然被《乡村教师》震慑。读潘海天《大角快跑》第三遍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看到了云端的天空之城和城下无边的草原，彼时他已经顶着潘大角的名字兴风作浪很久了。那个时候夏茄姐姐写了《关妖精的瓶子》，我从未想过以后会跟她在同一节课上遇见。
中二期的人总会标榜自己喜欢小众的东西来显示逼格之高。我中二的时候在每天交给语文老师的笔记本上写各种装逼和妄想的话，我亲爱的语文老师每次总是认真地回复说“你一定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现在想来简直是羞耻play。那本本子现在还放在书橱底层，虽然我一直想烧但是没舍得烧。但你阅读的、喜欢的甚至是标榜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会塑造你。我在网上看过写手痛心疾首地自曝初中时拿《恶之花》装逼的黑历史，而他现在写东西还是能随手引用里面的句子。《小时代》当年实在比较流行，所以当我进入中二期以后就不去喜欢小四了。我没法大谈特谈《致青春》和赵薇，也没法去说《小时代》，我能想到的和郭敬明有关的只有《幻城》和《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我能记得的又只有“请你自由地……”和“记得当时年纪小……”
“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一不小心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请你自由地歌唱。”
终究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在初二的时候我拉着两个姑娘一起做网站，其实就是完成一个微机课的作业。我很认真地把《缥缈录》两卷推荐给她们，然后很认真地跟她们说我想做一个“九州”的主题站。在最后做pre的时候我说希望能有人振兴中国幻想文学，老师居然鼓掌了。
我曾有个理论：“青春”这个概念，处于青春期的人不会去承认的。正当青春的人，如果意识到了“青春”，往往会努力故作老成，而如果没意识到，他们没心没肺地享受这一段时光，等到青春快结束的时候，他们才会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初三的时候“九州”分家，我特地跑到不常坐的一辆校车上跟另一个同好者说这件事，对方的反应是：so what？
高中的时候我开始看网文，因为不喜欢看悲剧，而网文全是欢乐的故事。高考之前我买了《缥缈录》最后两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封。
其实这种个人化的叙述是令人厌倦的。因为本来中二这种事情就是被炒作成大众话题的小众问题。《致青春》上映以后各种评论也在叫喊“老子/老娘的青春才不是这个样子”。但有一件事情毫无疑问，那就是当我和我们这一些人开始谈论青春的时候，青春已经逝去了。
虽然他们她们它们和祂们曾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如此记忆深刻的痕迹。连“盛大的死亡”这个词组，都是我从郭敬明那里学的。
the end
楚飞君写于2013.05.02